Facebook上市十周年：面临的窘境与当初惊人相似

十年前的5月20日，Facebook在纳斯克达克IPO（首次公开招股），创下了美国科技公司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上市活动。十年后的今天，Facebook改名了（Meta），但还是由马克·扎克伯格（Mark Zuckerberg）领导，公司所面临的窘境也是与当初惊人的相似。

十年前，Facebook告诉人们：它正在向智能手机应用程序（App）投入大量资金，因为移动设备的使用是Facebook增长的关键，尽管当时还没有从这些业务中直接获得任何有意义的收入。

这段话是Facebook十年前在纳斯达克IPO招股书中宣布的。那一年，Facebook IPO也成为了美国科技公司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上市活动，市值超过1000亿美元，成为全球最具价值的科技公司之一。

但上市后不到三个月，Facebook股价就下跌了一半。主要因为，虽然消费者开始疯狂拥抱智能手机，但由于在“小屏幕”上投放广告的商业模式尚未成熟，投资者担心Facebook高速增长的日子即将成为过去。

如今，Facebook的营收是2012年的25倍以上。2018年，超过90%的广告销售来自移动设备。2021年，Facebook的市值达到顶峰，超过1万亿美元，主要得益于其核心移动应用（Facebook），以及所收购的Instagram和WhatsApp。

现在，Facebook又有了一个新名称：Meta。至于公司高管，在IPO时的六位高管中，只有两位留任：联合创始人兼CEO扎克伯格和首席运营官（COO）谢丽尔·桑德伯格（Sheryl Sandberg）。

虽然如此，对于投资者来说，Facebook如今的窘境看起来与当初是非常的相似。科技领域的格局正在发生变化，扎克伯格正在对它的未来进行又一次押注。Facebook去年10月曾表示，将在未来一年投资约100亿美元开发各种技术，以构建“元宇宙”，即消费者可以通过头显设备来访问的虚拟工作和娱乐世界。

与当初（2012年）一样，“元宇宙”目前也没有什么现成的商业模式，扎克伯格的愿景能否会如他预测的那样实现，也不确定。

投资公司YCG Investments首席投资官（CIO）布莱恩·亚克特曼（Brian Yacktman）称：“我对‘元宇宙’的担忧是，这笔投资更像是钻探油井，你可能会两手空空，也可能会发财。我的疑问是，它的规模会有多大，以及谁会成为赢家。”

“元宇宙”模糊的未来，只是Facebook股价自去年9月份达到高点以来，下跌47%（同期美国6家最具价值科技公司中表现最差的）的原因之一。此外，Facebook用户数量在去年第四季度出现了有史以来的首次下滑，而苹果的隐私政策调整也损害了Facebook提供定向广告的能力。

另外，自前员工弗朗西丝·豪根（Frances Haugen）泄露一系列内部文件揭露Facebook的种种“罪行”以来，Facebook的声誉也受到了打击。豪根泄露的这些文件显示，Facebook意识到其产品造成的危害，特别是对年轻用户的危害，但并不采取行动来弥补。

亚克特曼仍持有Facebook股票，但他的公司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增持了。他说，抛售反映了市场的观点，即“元宇宙”是一个现金坑，只不过是扎克伯格的“玩物”。与此同时，Facebook仍是美国第二大在线广告商。据预计，2025年美国数字广告市规模将达到3000亿美元。

创纪录的IPO

过去十年，Facebook经历了一段波澜壮阔的旅程。

Facebook 2012年的IPO具有历史意义。当时，Facebook筹集了160亿美元资金，成为美国有史以来第三大IPO，仅次于2008年的Visa IPO和2010年的通用汽车IPO。在科技市场，在Facebook之前规模最大的IPO是Agere Systems上市，融资41亿美元。

上市时，Facebook已经是互联网上的主导品牌之一，在全球拥有超过5亿日活跃用户和10亿美元的季度营收。摩根士丹利是Facebook IPO的主承销商，但上市并未按计划进行。

首先，Facebook调高了发行价区间，尽管内部对公司当年的业绩前景表示担忧。随后，一群股东起诉了Facebook和摩根士丹利，称他们隐瞒了重要信息。

上市当天，纳斯达克还遭遇了所谓的“技术故障”，推迟了Facebook交易的开盘时间，并导致一些订单无法正常履行。首日收盘时，Facebook股价几乎没有变化。但随后开始暴跌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下跌了19%。

在上市14个多月后，即2013年8月，Facebook的股价才回升至38美元的IPO水平。投资管理服务公司Firsthand Capital Management的首席投资官凯文·兰迪斯（Kevin Landis）在加州圣何塞的办公室里目睹了这场闹剧的上演。

2011年，Firsthand Capital Management开始在非公开市场买入Facebook股票。兰迪斯说，这一买入是“短暂的明智”，直至IPO后暴跌。但他一直持有这笔投资，直到2014年左右。当时，Facebook股价开始回升，于是在70美元左右开始交易。

兰迪斯还称，在他的另一只基金中，他在股价下跌后开始买入，当时股价在20美元左右。他一直在买入，直至2020年疫情开始时，股价达到了约200美元。

兰迪斯说：“当时买入的理由很简单：Facebook将成为一个强大的广告平台。唯一可比的模式就是谷歌，虽然Facebook的价值可能只相当于谷歌的一小部分。”

尽管如此，兰迪斯说，他从未创建自己的Facebook页面，因为他讨厌随着交出如此多的个人数据而失去隐私。他说：“我打破了自己的一条原则：投资一些我认为很大的东西，但却没有深入支持它。”

显然，这是一个有利可图的赌注。到2013年底，移动广告占到了Facebook广告收入的45%，高于2012年的11%。2013年至2018年间，Facebook的营收年均增长约50%。

这部“引擎”如此之强大，以至于即使是看似灾难性的消息，也没有困扰Facebook的财务状况。首先，在2016年唐纳德·特朗普（Donald Trump）当选总统后，扎克伯格一再淡化Facebok在传播虚假信息和干预选举方面所起的作用。

然后是2018年的“剑桥分析丑闻”。有报道显示，“剑桥分析”公司以不正当的方式获取了8700万Facebook用户的数据，并利用这些数据帮助特朗普为2016年大选提供定向广告。

最后，就是去年年底的“豪根事件”。首先始于《华尔街日报》的一系列报道，随后蔓延到许多其他出版物，详细描述了Facebook在其产品带来负面后果的情况下，仍专注于增长。

极大的复杂情绪

Facebook的行为已导致多起政府调查，公司高管们经常被传唤到国会作证。去年9月，几名美国议员指责Facebook延续了大型烟草公司的策略。用马萨诸塞州民主党参议员埃德·马基（Ed Markey）的话说，就是“推销一种他们知道对年轻人健康有害的产品”。

豪根的爆料，正逢Facebook股价反弹的结束。与此同时，科技股总体上也在接近峰值，并于去年11月开始回落。

对于Facebook股东来说，有记录以来最糟糕的一天发生在今年2月份。当时，Facebook股价暴跌26%，主要因为营收预期低迷，以及苹果公司的隐私政策调整可能给Facebook带来100亿美元的损失。

与几年前的高速增长截然不同，如今（第二季度），Facebook可能面临营收萎缩的局面，原因是通胀压力和国际形势动荡，以及人气飙升的视频应用TikTok正在蚕食Facebook的用户和广告收入。

旧金山科技投资公司Revine Ventures的合伙人大卫·戈尔登（David Golden）表示：“这不涉及生死存亡，他们不会破产，也不会耗尽资金。只是在不久的将来，这不再是一个非常引人入胜的故事。”戈尔登称，随着社交媒体和其他渠道的替代品的出现，Facebook对市场的控制已经明显减弱。

近期，38岁的扎克伯格已经很少谈论社交媒体和移动广告，他的主要业务是“元宇宙”和Meta的现实实验室（Reality Labs）部门。今年第一季度，Facebook“元宇宙”部门的营收为6.95亿美元，亏损近30亿美元。

扎克伯格在上个月的财报电话会议上表示，要想盈利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，可能还要10多年才能开花结果（2030年以后）。他说：“直至这些产品真正投放市场，并以有意义的方式扩大规模。而现在，就是在奠定基础。”

兰迪斯已经两年没有持有扎克伯格的股票了，他说，他对扎克伯格的愿景更多的是害怕，而不是兴奋。他认为，沉浸在虚拟现实中是非常“反乌托邦的”。兰迪斯说：“我希望它不会改变人们的生活，而是改善人们的生活。”

鉴于Facebook对其用户的了解程度，以及近年来公众所了解到的Facebook处理数据和隐私的方式，兰迪斯不相信Facebook会做出正确的事情。他说：“看着这家公司，你不可能不对它怀有极大的复杂情绪。”